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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:梁湘
来源:真故研究室(id:zhengulab)
2023年旅游市场全面复苏,加上电视剧《去有风的地方》热播,为云南大理引来大量游客。民宿生意随之成为一门疯狂吸金的买卖,大量投资者跟风涌入大理,大手笔抄底,期望从中赚上一笔。
入局后,不少创业者们才发现市场早已饱和。即便是旺季,大理每天都有近6万多张床位空置着。眼看着百万投资回收无望,很多人萌生退意,开始了新一轮的血亏转让,撤退逃离。
01
百万投资,打了水漂
很多人都做过去大理开民宿的梦,可梦想变成现实了,迎接你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风花雪月。
曾经做自媒体探店的90后创业者十月,去年12月在杨丽萍大剧院旁,看中了门对门的两家民宿大院:一家原木绿植风,拥有8间房;一家侘寂简约风,拥有10间房。两个院子的全年租金加起来大概25万元。
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房间数量来看,这个价格都要低于市场价。十月能顺利拿下,得益于赶上了淡季转让潮。
这已经是这两年来,大理不知第几波的转让潮 。最声势浩大的那波,当属2023年的10月份。当时,疫情后的报复性消费落空,大理旅游业大半年内由爆火变冷却,民宿出租率出现断崖式下滑,住宿价格腰斩,许多老板被这股寒意吓退。那段时间,在社交平台上,“无转让费”“含泪直降百万转让” 之类的大理民宿转让帖子如雨后春笋。
十月没有把这股撤退潮放在心上。在他的观念里,民宿市场原本就具有强烈的季节性,就算大理做民宿只能靠旺季赚钱,寒暑假、国庆五一所有旺季加起来也近80天。旺季时,房价可以上升至250~500元/晚(比淡季贵一倍),就算按80%的入住率来算,全年也能带来差不多40万的营业额,完全可以抵消房租成本。
▲图 | 十月的民宿院子
现实很快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。今年1月份民宿开业,十月一个人又当老板又当小二,两个店来回跑。线上要当客服处理订单与答疑,线下还要当接待、后勤、服务员……春节期间,最忙时光是接客人,就从早上7点接到凌晨2点。他崩溃了。
因此,尽管刚开业的民宿月流超过了6万元(扣除月租金、保洁等杂项,落在手里的毛利润也有3万),但短短一个春节旺季,已经完全击碎了他风花雪月的幻梦。
而等到淡季到来,又是另一种煎熬——不赚钱不说,还会被困守在这一方小天地。“我做过调研,大理淡季根本没人来,到时候就得赔钱。一年下来,能赚个十几万就差不多了,不如去上班。”
短暂体验过后,十月已经打起了退堂鼓。他开始寻找能搭把手的合伙人,如果有人给得出合适的价格,他也愿意出手转让。
来自四川的90后女孩小雨,盘下的大理民宿已经营业两年多了。小雨的民宿正在持续亏本中,但她已经被套进去了,“花了100多万搞这个民宿,还付出了那么多时间,现在让我离开,我也不太甘心。”
有前来抄底的小老板找上小雨,想以60多万的价格接手,但面对这目之所及的亏损,她实在下不了决心。
当然也有上岸的。趁着春节旺季回回血后,李姐以“无转让费”等广告语做噱头,终于将手中开了一年半的大理民宿成功脱手。当初投入了近200万,如今却只卖出了80万,血亏一大半。
春节过后,在淡季中苦苦挣扎的大理民宿还有很多家。 他们正在最新一轮的低价转让潮中,等待下一个接盘者。
02
一大半血亏的老板,“死”的并不冤
这些忙着转店求生的老板们,有一批是被2023年的那轮“淘金潮”拍倒在沙滩上的。
2023年,对大理的民宿业来说,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年份。年前,民宿主们还因为疫情影响,为房租和生活费忧心忡忡。等到了春节过后,出行限制解除、《去有风的地方》热播,民宿行业来了一波惊天大逆转——对比2019年,来大理旅游的人几乎翻了一倍,民宿价格从平常的一百块左右甚至飙升到近千元一晚。
无数人想要挤进这股狂潮,从中捞上一笔。有数据显示,仅2023年前10个月,大理的新注册民宿企业数量高达1985家。当地的民宿老板称,当时只要是个院子就有人高价接手,不仅古城内,偏僻地段的村子里的平房也有人哄抢。仅是转让费,就能由平时的10万加价到30万、50万。
这些扎堆涌入的民宿小白,没有想到的是,蛋糕并没有想象中大 。大理官方数据,截至2023年底,大理州共有酒店与民宿8952家、房间11.85万间、床位18.21万张。而2023年的国庆期间,大理站平均每日的旅客吞吐量约为7.5万人次;与此同时,2023年大理凤仪机场的全年旅客吞吐量为233多万(平均每天不到1万)。
也就是说,即便人流最火爆之时,不算自驾客人,大理每间酒店、民宿能分摊到的客人也就10人左右。更何况热度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云掌柜民宿管理系统的统计数据显示,即便是2024年国庆假期期间,民宿的平均入住率也只有64.2%——这意味着,大理有6万多的空床正在赔钱。
被流量洗劫后,大理民宿经历了过度饱和——卷低价——转让抄底的阶段。而每一次的抄底,都有可能抄在山峰上, 真正赚钱的只有房东或者倒卖院子的中介。
供给过剩外,不专业、充满文青幻想,也是绊倒民宿老板们的一个大坑。
2022年11月,小雨来到大理,最后在洱海生态廊道租下了一座约500m3的院子。彼时,小雨经历了家庭的变故、结束了一场创业,身上有一定存款。开个民宿是她送给自己的30岁礼物。
租金超预算是走歪的第一步:小雨最初的租金预期是一年3万元,但一座拥有大花园的民宿实在让她喜欢,即使报价6万元/年的租金直接翻倍,小雨还是咬牙租了下来。
到了装修阶段,预算更是直接放飞。毫无酒店行业经验的小雨,原以为装修最多50万,结果硬软装加起来最后超过了70万——整个老院子都需要翻新,还要建化粪池、走水电、撞门刷墙……
▲图 | 小雨用短视频记录下了装修过程
更让她头疼的是,她所联络的工人,不仅水平不高,做事也非常随性拖沓。小雨的民宿中间停工了三次,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完成装修。
最初的大理民宿业并不严格。2023年的流量潮,让竞争压力变大的同时,也让相关部门注意到了其中的乱象。大理官方计划在2024年出台《民宿管理办法》,明确要求民宿必须取得特种行业许可证,对卫生、消防等多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这项紧箍咒,加剧了中小民宿的转让潮规模。但办证流程非常琐碎麻烦,效率也很慢。小雨直到2024年才拿到了包括营业执照在内的各项执照,不仅花费了10万多块,自己的民宿也基本空转了一年。
▲图 | 小雨的这个大理民宿小院,投入了将近100万
像小雨一样,抱着文青理想来大理开民宿的小白大有人在。有数据显示,大理民宿总数接近全国总量的5%,民宿建设总投资中76%都为自有资金。这些兜里有点钱的创业者们,带着大城市的互联网思维与新媒体矩阵, 想要在大理大展身手,却发现不同世界的方法论并不相通。
在深圳某大厂拿到裁员大礼包的谦哥,也在2024年去了大理开民宿,却发现从选址装修、客户维护、日常服务到ota平台运营,每个环节都考验着民宿老板的综合能力。谦哥积极咨询过周围的民宿老板,却惊讶地发现,一些老板哪怕开了四五年民宿,都不清楚ota平台的规则细节。
另外,严重同质化、旅客不再有新鲜感、服务质量参差不齐,也让民宿行业面临不少压力。某平台发布的《平台酒店民宿行业投诉分析报告》显示,从投诉数量上来看,民宿的投诉量远高于酒店的投诉量,“不卫生”“乱涨价”等吐槽随处可见。去年,国内7家主要上市酒店的营收与净利都十分亮眼,这份业绩似乎也能说明一些问题:快捷酒店是民宿的劲敌,不少旅客,被分流了。
近年,大理州官方对当地的民宿行业进行了三次相关统计。一次是2023年底,大理州共有酒店与民宿8952家;一次是2024年9月,截至当月19日,大理正常经营的旅游民宿为6067户;最近一次是2025年1月份,大理市的民宿客栈有7600余家。
这些起起落落的数据,意味着大理民宿行业正经历着一轮轮的深度洗牌,无数创业者闯入又败走,为自己的轻率交了不菲的学费。
03
民宿纷纷倒闭,
“捡尸人”赚得盆满钵满
当大理民宿纷纷死去时,一些精明的“捡尸人”却从中赚得盆满钵满。
大理二手市场便是个热门生意。每当旺季淡季更迭,有一批新老板抄底开业时,就有生意人将大型酒店的老设备转手卖给这些小客户,从空调等家电到小桌椅等等一应俱全。有个不愿意透露名字的二手商表示,他曾经以300多元的价格打包拿走了一间酒店房几乎所有的东西,而这些物件最后的卖价加起来超过了1000元。
核心的筹码是时间,“那些准备退场的老板,在大理每多待一天都会有房租等成本,根本耗不起,基本都是给钱就卖的心态。”
▲图 | 民宿内部的所有物件都是生意 图源:十月
“旅界”曾撰文采访过一名做布草回收生意的民宿捡尸人小a。所谓布草,特指酒店、宾馆等场所使用的各类纺织品,毛巾、三件套等。民宿这个行业总是反复有人走、有人来,布草作为刚需,一直拥有市场。
小小的布草藏着暴利:回收的时候按斤算,卖的时候却按条。小a回收的价位在2~4元/斤,其实高于不少同行。回收来的布草,要么运到江浙沪做抹布、鞋垫、布鞋等,要么就卖给了新接盘的民宿老板。每个月下来,小a的布草生意可以做到七八万的营业额,利润率40%。
“2023年以来,进驻大理的新民宿太多了,有的开几个月就关了,80%都撑不过一年。只要自己肯跑,布草不愁卖。”见证了太多兴衰的小a表示,他这辈子都不会入局民宿生意。
但既然有人存活,那就一定有可参考的成功条件与方法论,毕竟不仅民宿,任何生意都是头部盈利。
想要赚钱,了解客户更为关键。根据大理旅游大数据中心的数据,2025年,大理70%的游客停留天数为1~2天,游览路线集中在大理古城、洱海等热门景点。美团发布的《2024年美团民宿经营调研报告》显示,“支持多人出行”为用户选择民宿占比最高的理由。结合其他数据的调研,亲子家庭游是近两年国内旅游主力军,大理民宿抓住了旺季亲子游,就抓住小一半的现金流。
应对淡季客量稀少的情况,民宿老板们也在思索着应对方案。
连开两个院子的民宿老板十月,在访谈中表述,自己会更看重长租客人。自己的18个房间中,即便是最小的15平房间,也可以用1700元/月的长租价格得到客户。按目前的实际流水,长租客人给他带来了55%的营收占比。
小雨则准备转型做民宿疗养馆。身心灵一向是大理经久不衰的行业,与民宿深度集合或许也是一种因地适宜的强强搭配。疗愈产品的本质是内容服务,按这种思路延伸,尝试“民宿 ”模式,将民宿与摄影、手工等业务结合打造成复合消费场景,也许也是突围手段。
民宿需要时间沉淀。在跟风淘金、无序竞争的阶段之后,沉淀口碑形成稳定复购才是良性发展。在大理民宿业中,只要一切都做到了70分以上,三年内就可以回本。况且,只要大理的风花雪月还在,就不缺来这儿寻找心灵慰藉的人。有人,就有生意。
但要认清的是,大理的诗与远方大抵只属于游客而不是开店的老板。
写在最后:安利 一个宝藏读书博主
“白天是公司高管,晚上是站街妓女。”
这是发生在1997年,轰动日本社会的“东京ol谋杀案”中被害人的身份。也因为双重身份,使这个案件受到社会广泛关注。
被害人死时39岁,从小成绩优异,1980年从日本名校庆应大学毕业后,进入了东京电力公司,是被录取的最初一批女性管理职位候选人员。她的父亲毕业于东京大学,曾在这间公司担任要职。母亲毕业于日本女子大学,是一个富裕的高学历中产家庭。虽然父亲在她读大二的时候去世了,但没有任何经济困难,何况她当时的年薪高达一千万日元。而被害人生前从事的街娼,是性工作中最底层、最廉价也最危险的。据传,她最后一次卖身只要两千日元,不到人民币两百块。
相当于一个从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,进入国家电网公司,拿着年薪百万的薪资,晚上却还要去卖春。 所以, 所有人都在好奇,为什么一个毕业于一流大学、供职于一流公司的高学历女性,没有任何经济困难的迹象,却主动选择街娼这种最底层的工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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